金剛經唯識深義（第二版）

第八章  無得無說分第七 

原文：須菩提。於意雲何。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。如來有所說法耶。

釋：須菩提，你如何認爲呢，如來得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了嗎？如來說過什麽法嗎？

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就是無上正等正覺，得到無上的正真的覺受覺悟，破盡無明，心中都是明和覺，就証得了究竟菩提，成就了佛道，圓滿了佛果。既然沒有什麽固定的法叫作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那就沒有真正固定不變的成佛者，一切法都是因緣所成。佛所說的法也是因緣所成，隨順衆生的緣，有衆生想成佛這樣的因，就講出能讓衆生成佛的法。緣不同，世尊所講的法就不同，因此佛陀所講的法，到最後也不要再執取了，因爲不是固定永遠不滅不轉換的法，能說出來的法，都不是本有的固定不變的真如之法，但也離不開真如自性而能生成這些法。

那麽是誰成就了佛道，得了佛果？妙覺菩薩是成佛前的最後身菩薩，爲了成佛，來到人間八相成道。在入母胎時，菩薩的色身滅了，意根與異熟識即第八識入胎，出胎時六根具足，六識具足（人類七天之内沒有眼識），五蘊具足，外相上與衆生無異。這個新的五蘊已經不是妙覺菩薩的五蘊了，色身和六識都換了，只有意根和異熟識還是原來那個，是連續下來的。然後出家修道，在夜睹明星大悟見性時，七個識的無明斷盡，第六識轉成妙觀察智，意根轉成平等性智，然後前五識轉成成所作智。七個識都轉完了，第八識異熟識中所含藏的七個識的染污種子滅盡，就變爲大圓鏡智，也叫無垢識。八個識都轉完了，圓滿佛道，得佛果，稱作佛。

那我們就思惟這個佛是誰作，佛果是誰得。首先佛的無垢識是個無所得的心，本身不想得什麽，即使得，也沒有地方放，什麽也得不到。祂沒有思想，沒有心行，從不自認自己是真實的，自己就是佛，自己如何如何。所有的名稱都是人加給祂的，是什麽不是什麽，祂沒有這些概念。祂又不執取任何一個法，包括善的惡的，染污的不染污的。因爲不執取，祂從來不受熏染，沒有無明；因爲不執取，祂也就不做什麽，不成爲什麽。所以祂不取佛的果位，不做佛，如果說祂就是佛，那也是人爲加封給祂的，不是祂自己自認的自封的。

其次看佛的五蘊，衆生的五蘊稱作五隂，隂是遮蓋遮擋的意思，遮擋衆生認識真實正理，從而産生邪見。而佛的五蘊，不遮擋佛的智慧，佛已經是究竟覺悟了，就稱作五蘊。成了佛的五蘊身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，非常殊勝，但是涅槃時也要滅去，生滅之法不是佛，不能取佛果，不能做佛。佛的受蘊想藴行蘊識蘊雖然能取，也是生滅法，涅槃時都要滅去，四蘊不是佛，不能做佛。意根雖然能永遠到未來世，永遠保留不滅去，但也是生滅性的，是能夠滅的，爲了能永遠生起佛的色身五蘊，只是故意不滅掉，而且單獨一個意根平等性智也不能做佛。那麽菩提就是無所得的，所以也沒有定法可以稱作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

原文：須菩提言。如我解佛所說義。無有定法。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也無有定法。如來可說。何以故。如來所說法。皆不可取。不可說。非法。非非法。一切聖賢。皆以無爲法而有差別。

釋：須菩提說，如我對佛所說的法義的理解，沒有先天固定不變的法可以稱作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也沒有固定的決定不變的法，如來可以去宣說。爲什麽這樣說呢？因爲如來所說的法，都是不可以執著取著的，都是不可說的。如來所說的法，不是不生不滅不變異的真實法，不是本來的那個無爲法，也並非不是無爲法。一切的賢人聖人，都是以無爲法而有差別的。

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也叫作無上正等正覺，也就是成就佛道了，而成佛這個事不是先天就有的、固定不變的法，是後天通過三大阿僧祇劫修行所成就的，因此也是生滅的，是從無到有的，因此不是定法，也不是實有之法。

如來也沒有定法可說，爲什麽這樣說呢？因爲如來在娑婆世界四十九年所說的法三藏十二部經，都不可以執取爲實有，甚至如來在十方世界所說的一切法都不可以執取爲實有。爲什麽不能執取爲實有呢？因爲佛所說的法都是由於種種因緣而出現的，若無因緣，則沒有這些法，佛陀也不會講什麽法，所以佛說的法也是生滅的，不可執取爲實有不變的。佛陀度衆生這樣的大事，也要因緣成熟和具足，也需要衆生的福德因緣和善根因緣，和解脫的心願等等，缺少一個因緣，佛陀就不能度衆生。而度衆生所講的法，則隨因緣而定，隨衆生的根器和福德、智慧而定，所以法沒有定法可說。

定法就是固定不變的、本來就有的法，不隨因緣而轉，不隨因緣而變異，是實實在在的一成不變的法，不管什麽衆生都用同樣的法，不管衆生是什麽根基，也不管是什麽因緣現前，都用同樣的法。顯然事實不是這樣，不存在這樣的法，因緣所生法，非先天而有的法，都不是定法。因此說，如來度衆生無有定法可說。如來所說的法是從無到有，有又無，到岸就棄的法，也是空法，所以是名爲法，實際上法無自性，無自體性可說，因此是非法。但也並非完全是非法，畢竟還有虛妄的用，假法卻能假用和借用，衆生用之能成佛，成佛之後再捨棄，所以佛所說法也是非非法，並非不是法。

既然如來所說法都是非法，是因緣所生法，沒有定法，那麽如來對不同根器衆生，隨不同因緣所講的法，衆生修學了以後，証得了不同層次的無爲法，包括大中小乘的無爲，同一乘之間的無爲法也有差別，這樣就成就了不同層次、不同差別的聖賢，一切聖賢因爲善根、福德和因緣不同，皆以所証的無爲法而有差別。

爲什麽如來沒有定法可說呢？

佛到世間說法，都是根據因緣而說的，佛觀察衆生的緣，是什麽緣講什麽法，對機講法。佛成道的最初，先在各層天上講華嚴經，度歷劫跟隨自己修行的大菩薩弟子，而娑婆世界的聲聞弟子卻如聾如啞。佛就回到人間爲求解脫的聲聞弟子講小乘阿含經，讓他們修行有了成果，再回轉到大乘法來修學。因爲娑婆世界衆生根基淺，都想求解脫，想離苦得樂，所以佛在娑婆世界講了三乘法。

而在其它的佛國土，佛只講一乘法，就是一佛乘法，度菩薩根性衆生成就佛道。佛講法時總是依據一個緣，出現一個事相，佛就講一個法，有時是弟子請問，都是有一個前提，才講一個法，無緣由而講的法極少，那是特別重要的法，但也是對衆生的機。所以佛說法是沒有一定的，法是由因緣所形成的，不是固定的。所有的法，不管在哪個佛國土講的，都是用來對治衆生的無明病愚癡病的，有那種無明佛就講那種法，無明滅盡了，法也沒有用了。所以佛法就如過河用的船筏，到岸就棄。

法是依據因緣而有的，那就是虛妄的，也是空的，是用一段時間就棄的，所以不可以執著爲實。還有無明存在的時候就得抓著它，把它當作工具來用它。比如四聖諦法，証果得解脫以後這個法對阿羅漢就沒有用了，再修緣覺是十二因緣法。証得了辟支佛果以後，因緣法也沒有用了，需要再修菩薩六度。明心見性以後，外門的六度法就沒有用了，再修内門的六度。入初地。入地以後，内門的六度沒有用了，再修十度波羅蜜。成爲十地菩薩後，十度波羅蜜也得捨棄。修等覺妙覺的法圓滿佛道以後，一切法都用不著了，全部捨棄，心中空空無法。

因爲所有的法都圓滿修持過，成佛後才能爲衆生宣說。所以如來所說的一切法都不是本來而有的固定不變的法，都是空的，不是真實的法。但是也並非不是真實的法，因爲衆生依據這些法能夠証得真實法無爲法，而且佛在宣說這些法時也沒有離開過真實的真如法，正是真如法在這裡起了作用，佛才能宣說。這些法都來自佛的自心真如，從真如當中流露出來的，是真如的一部分，與真如是不一不異的關係。

爲什麽一切証得了無爲法的賢聖人還有差別呢？

賢聖人包括初果到四果的聲聞羅漢、証得因緣法各個品位的緣覺人、從明心的第七住位到妙覺的菩薩。聲聞初果二果是賢人，三四果以及緣覺是聖人，菩薩初地以前是賢人，初地開始以後都是聖人。他們所証的都是無爲法，然而這些無爲法的内容和層次大不相同。初果人証得五隂空、無我，斷三縛結，從此不入三惡道，對於三惡道行無所爲，這是初步五隂無爲。

二果人因爲証了人我空，心行減少，煩惱淡薄，心清淨了一些，無爲了一些；三果人進一步証得五隂虛妄，色界禪定境界現前，証初禪滅掉貪欲，斷嗔恚，斷煩惱心清淨，不再造作惡業，七識開始真正的無爲；四果進一步無爲，滅我慢，斷除對色界無色界的貪愛，煩惱斷盡，得慧解脫，對三界無爲，能夠以解脫的智慧出離三界；而定解脫的阿羅漢能入四禪定，息脈俱斷，証不動無爲，入無想定，証識隂滅，心得無爲；俱解脫阿羅漢能隨時隨地入滅盡定，滅掉意根的受和想兩個心所法，証想受滅無爲，隨時可以取証涅槃，出三界。聲聞人因爲証五隂無我，心行越來越無爲，越來越清淨，他們之間的無爲有很大的差別。

辟支佛人包括獨覺和緣覺，獨覺人因爲生生世世所修的善根，在沒有佛也沒有法住世的時候，看見世間一個生滅的現象，就引起了深深的思索，一個人到寂靜處修道，探討這些生滅現象的根源，推究十二因緣法和十因緣法，找到衆生生死輪回的根是無明，源頭是第八識心，証得辟支佛果。而緣覺人是隨著佛修行，聞佛說法而悟十二因緣和十因緣法証果。他們無爲法的智慧比聲聞羅漢要高深，而辟支佛果的果位、智慧、神通也有淺深不同層次的差別，就是說他們心行的無爲程度有差別。

菩薩們是明心証第八識，証真如無爲，同時証人我空，知道第八識從無始劫以來從來沒有生滅過，在三界世俗法中也不起心行，無爲無我，五隂是第八識所生，本質是空。在隨後的修行中，心漸轉清淨，修到第十住位，証得五隂如幻、一切法如幻觀；十行位証得陽焰觀，一切法都像海市蜃樓一樣不實。到十回向位，証得如夢觀，生生世世的五隂身活動就像在夢中一樣，生生世世的修行、行菩薩道也像在夢中一樣；初地菩薩証得萬法如鏡中的像一樣不真實，直至十地等覺妙覺對無爲法的証量越來越大，智慧越來越深，神通道行也越來越廣大。那麽佛地的究竟無爲更不用說了，殊勝於一切聲聞緣覺菩薩。

從以上内容來說，修行人因爲修行的法不同，所証的無爲法就不同，無爲的程度和本質就不同，心行心量就不同，福德不同，道行也不同，神通三昧境界也不同，智慧更有差別。如果不停止修行，修到佛地，到達終點時，一切都圓滿，所有人的神通智慧福德都沒有差別，可以說是佛佛道同了。